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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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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锥因想通了此情,回忆跟桐花儿的过往种种,万箭穿心,痛不可挡。

    又想到邓雄,切齿怒恨之余,便认定:倘若不是邓雄,一切都不会发生,桐花儿就算不认得他们,也不至于会惨死;而若没有邓雄的始乱终弃,桐花儿也自不至于就落得如此下场。

    因此董锥竟舍弃了在宿州的产业,苦心孤诣,重入军伍。

    他生性机敏,一心复仇,用了几年打听到邓雄下落跟处境,同时终于如愿进了刑部,找到了绝佳的报复机会。

    ——他便是要在邓雄命运转折的那一场“戏”里,再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让他去见死去的桐花儿。

    剩下的种种,便是如赵黼,云鬟,清辉三人所推的了。

    所以,当时赵黼说董锥只是为了一雪当日战败了的耻辱,董锥的表情才流露出一股不屑之意,而清辉早看了出来。

    所以云鬟才对赵黼说他的那个“奸近杀”的推论,竟有些歪打正着了,可不正是因为男女之事引发的?

    因在堂上,清辉以石主事跟王令史之间的纠葛点拨董锥,董锥兀自不信。

    后来,是崔承回忆邓雄酒后之言。

    董锥听到崔承转述、邓雄那些“成全”等话,别人虽莫名其妙,他如何不知?

    这一惊,却比当日邓雄站在他跟前儿,对他说要抛弃桐花儿时候,更且惊心彻骨。

    原来那天,因他们的计策成功,邓雄跟董锥都喝醉了。

    董锥一则替他们两人欢喜,一则替自己愁闷,满怀无法释去,必然是借着酒醉吐露出几句真言,让邓雄知道了他的心意。

    邓雄原本是个直性子,喜欢桐花儿便是喜欢,接受董锥的好意便也接受。然而对他来说,得了董锥所爱,又蒙他相助才得升职,这样两全齐美,董锥却一无所有、只苦闷无地而已。

    董锥既然能为他做到这样,他又如何能自私如此,如何不能为他舍弃?

    所以邓雄才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话,想要成全他的心意。

    可当时董锥还觉着这句甚是可笑:邓雄连他都要撇下,如何还说什么兄弟如手足?

    一旦宽了念头,想起的便多了。

    董锥又想起,邓雄曾提起他曾梦想在镇上久居之事,而后来,他在镇上置买房子的时候,可巧有个最廉价不过的房子落在手里,人人提起都觉着不可思议,说他“时运极高”,似白捡了一座好房子。

    可是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白捡”的好事,只怕是邓雄事先早安排好了的。

    白清辉曾说过,——他们既然相识相知,又怎会不知对方的脾性,可是董锥一心陷入妒恨火焰中,竟是九死未悔。

    所以董锥想通了所有后,恨不得即刻投于泉下,正赵黼提出要重演当日情形,那时候,董锥已经存了死志。

    他借着去换衣裳的当儿,求请两名侍卫赐了纸笔,飞快地写了前情。

    这封绝笔供状的最后一行,是董锥写道:“又,因怕石主事泄露昔年之情,所以串通同党刺杀主事,又怕崔承察觉端倪,便叫人诱他进军机阁,一切种种皆是董某无知心窄所致,如今亦唯有一死谢罪,同他人无干。”

    清辉是个最谨慎的人,从头看到尾,却见这一行字是挤在纸的最下面,字也都极小,像是写完了之后才又想起来,故而匆匆补上的。

    清辉目光一顿之间,便想起在堂上的时候,他们说起董锥伙同党羽行事,董锥当时的反应。

    ——那时候董锥乍闻之下的反应,明明像是个不知情的。

    当着两位王爷跟兵部侍郎的面儿,清辉一声不响,只看向云鬟。

    却见云鬟徐徐松了口气,自然是因知道崔承无碍才宽了心。

    清辉见状,便紧闭双唇。

    今日之事,因有这许多要人在场,除了恒王仍是阴晴不定,静王赵穆跟徐侍郎都了然此情,当下赵黼命人将董锥尸首抬下,又叫军司将三件案子彼此相连,种种情由一一写明。

    恒王早先出衙门而去,静王赵穆见状,便悄悄地催赵黼道:“不可怠慢,叫人快些行事,写好了案词,立刻送进宫内去,最好你亲自进宫禀奏,须知恒王这一去,难保进宫说些什么……”

    赵黼便叫人马不停蹄去料理,又命把崔承从牢房之中放了出来。

    那徐侍郎便也先回兵部,想兵部尚书禀明此事去了。

    静王见此地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便又对清辉跟云鬟道:“这一次,多蒙有两位相佐世子,才得如此神速破案。”

    两人各自称不敢,只说乃是分内罢了。

    赵黼正吩咐人去行事,百忙中回头问道:“是了,四叔怎么会这样及时地带着兵部侍郎过来?”

    静王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要过来的,至于徐侍郎,却是别人叫他来的,其实跟我不相干。”

    赵黼问:“谁让他来的?”

    静王不回答,眼中带三分笑,轻轻瞥向白清辉跟云鬟。

    赵黼见他如此情态,心中即刻猜到了。

    清辉却也猜到了,只云鬟因一心等待崔承,心不在焉,故而并没多想。

    正崔侯爷前来探听消息,听闻崔承无碍了,竟有些喜极而泣。云鬟却只谨慎克制,心里宽慰欢喜,眼底有光。

    赵黼因督促人整理案档,又立刻要亲自进宫向皇帝禀奏,竟不得闲。

    清辉便对云鬟道:“咱们且先去吧。”

    赵黼道:“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们。”眼睛却看着云鬟,见她仍端庄地拱手行礼,便低低笑啐了声。

    崔侯爷相谢了赵黼,带着崔承也来至门口,正遇到两人,便寒暄了几句。

    崔承因听说董锥死了,不知缘故,不免又问了几句。

    清辉略解释了来龙去脉,崔承听得这般内情,原本那对董锥切齿痛恨欲要拍手称快的心,竟转作一片漠凉,似有冰渣掺和其中涌动,甚是难受。

    正欲分别,却见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却并不敢靠近镇抚司,只远远地停下了,车上跳下一个人来。

    云鬟抬头看见,便对崔印道:“侯爷,既然已经风平浪静,我即刻回刑部回禀尚书大人了。”

    崔印道:“实在……承情的很,改日再设宴致谢。”

    崔承眼睛看着云鬟,他终究转危为安,一时有些不舍之意。

    这会儿那人正走了过来,起初眼睛还在崔承跟崔印身上乱晃,又惊又疑似的神情,不期然看见云鬟,便怔了一怔。

    清辉早看见了,便也不动声色地对云鬟道:“我也要回大理寺,和你同去。”

    云鬟答应,两人便仍上了镇抚司的马车。

    崔承起初为董锥之事惊动,又复一心留意看着云鬟,竟未发现背后那人渐渐走近。

    直到目送云鬟两人去了,才听道:“父亲!承弟……已经无碍了么?”

    父子两人回头,却见身后站着的,正是崔钰。

    崔承皱眉看着,崔印却淡淡问道:“你如何来了?”

    崔钰试探问道:“我因担心承弟,所以想要来打听打听消息……果然是无事了么?”

    崔印道:“是,已经查明白了。且回府再说就是了。”

    崔印先前是飞马来的,当下便一块儿上了崔钰的马车。

    车辆行了片刻,崔钰忽地问道:“先前……在门口上跟父亲说话的两位大人,一个像是大理寺的白公子,另一位……瞧着有些眼熟?不知是谁人?”

    崔承眉头深锁,有些不悦地看他。

    崔印淡淡道:“那位,正是刑部的谢主事,这次承儿的案子,多亏了晏王世子,白少丞跟谢主事三人之力。”

    崔钰“啊”了声,道:“原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谢大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只是不知怎地,觉着有些眼熟,明明是没见过的。”

    崔钰问着,目光又打量崔承。

    崔承不耐烦道:“哥哥能不能消停些,我在牢房里挨冷挨饿,那里又冷的地窖般,几乎几夜没有合眼,你且让我安生片刻。”

    崔钰才忙道:“是是是,承弟说的对,是我疏忽了。”这才掩口不语。

    且不提崔家父子自回侯府,只说云鬟跟清辉两人上车而回,清辉心中原本想的是董锥跟邓雄两人的纠葛,可因见了崔钰,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不自在。

    只是云鬟不曾开口说及,清辉思忖片刻,才道:“往后行事,要越发留意了。”

    云鬟竟道:“嗯,我知道。”

    清辉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云鬟道:“你是说……方才见过钰儿的事……”

    清辉一笑:“你既然自有警觉,就不必我多言了。”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了然释怀。

    只听得车行辘辘,清辉不觉又想董锥之案,便道:“董锥跟邓雄原本兄弟情深,两人对桐花儿姑娘的情意,也算是极真的,只是因为一点误会,竟弄得不死不休……且不知世间还有多少误会不解之处,弄得有情翻做仇人,甚至闹得如今这个下场,岂不叫人可惜可叹?”

    云鬟心中一动,默然片刻,道:“这邓校尉也叫人不解,既然对桐花儿情深,怎地轻易就抛却了?虽然是世间安有双全法,也不至于用这样令人切齿痛恨的法子……董锥变得如今这样,虽有几分是性情使然,因起,却是邓校尉的‘无情’。”

    清辉道:“邓雄那人,天生性直,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