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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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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姚厨子听了姜言意的话, 沉默了片刻,推拒道:“姜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虽不满东家, 但若就因为这事就离开来福酒楼,那就是我老姚不厚道了。”

    姜言意笑道:“姚师傅您是个重情义的。”

    她拿了小炉子,结完账跟姚厨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她倒是想跟这铁匠说一声, 这炉子是她独创的, 不能再给旁人打这样的炉子。但转念一想,这东西没打出来前铁匠是得摸索半天, 可既然已经有模型了, 依样画葫芦就容易得多。就算这个铁匠不肯帮找上门的人打, 别的铁匠也不会有钱不赚。

    她总不能把天底下所有的铁匠都收买了。

    唯一能抵制这等风气的, 大概也只有让这个时代的人觉醒版权意识, 但这肯定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了。

    *

    姜言意先从铁匠铺子拿着锅炉离开, 姚厨子跟铁匠谈好修复菜刀的价钱后,也离开铁匠铺子回来福酒楼。

    姚厨子今日是因为祖传的菜刀被人砍坏了,来福酒楼东家又堂而皇之偏向新来的厨子, 他心中憋屈得慌, 这才直接撂挑子跑出来修菜刀。

    如今气性一过, 觉着自己丢下今天要做的席面不管, 确实也是失职。

    他哪里知道, 他跟姜言意一前一后离开铁匠铺子的事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来福酒楼东家耳朵里。

    等姚厨子一回酒楼,发现楼里依然井然有序, 半点没有出乱子,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又有几分纳罕,后厨他负责的那一块, 如今还没人能接班,难不成是改了菜式?

    他叫住一名店小二:“今日马员外家订的席,主菜改了?”

    姚厨子是后厨的总厨,楼里上下的人都对他颇为尊敬,店小二道:“是金师傅提议换成了锅子,马员外对改了的主菜也满意,还给了赏钱。”

    金厨子就是来福酒楼新来的厨子。

    如今西州城权贵圈里汤锅盛行,宴请宾客的话,吃一顿锅子还比定制席面贵上不少,马员外对酒楼做不出席面用锅子来补偿的举动,自然也没什么不满。

    姚厨子一想到今日这篓子是那姓金的帮自己堵住的,虽然愧疚自己的意气用事,但也更憋屈了些。

    他正准备回后厨,东家身边的小厮就从楼上下来了,“姚师傅,掌柜的找您。”

    姚厨子心知东家找他必然是为今日撂挑子的事,也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跟着小厮一道上楼。

    来福酒楼的东家在一间包间里等着,小厮把姚厨子领过去后,就退了出去。

    “东家,您找我。”姚厨子在酒楼里做了十几年,说话自然也没有旁人那些客套话。

    来福酒楼的东家姓徐,是个中年人,身板干瘦,咋一看气质儒雅,细辨就能发现藏在眉宇间的精明,好似一只黄鼠狼。

    “老姚啊,来福酒楼能有今天,这么些年,多亏了你。”徐掌柜拨着算盘道。

    姚厨子不擅说这些,心中的愤懑一过,再听这话,愧疚感更重了:“东家哪里话。”

    徐掌柜道:“我知道你在酒楼呆的时间长,威信重,底下的人也都敬着你,在后厨你一向是说一二不二。金师傅一来,因着人家祖上是御厨,傲气重,跟你多有龃龉……”

    姚厨子算是听明白了,徐掌柜觉得他在厨房称王称霸,针对金厨子,只是因为金厨子有自己的傲骨,不像其他人一样对自己尊敬有加。

    姚厨子打断他的话:“东家,天地良心,是那姓金的瞧不上咱西州这小地方,一口一个京城如何,我看不惯他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偶尔才跟他怼几句。但他转头就拿我祖传的菜刀去砍大骨,这口气我确实忍不了!今早打了他,我不后悔!但扔下席面不管,这一点我确实有愧,损失了多少,我都赔给东家您。”

    徐掌柜道:“赔偿的问题姑且不谈。你总说金师傅的不是,但今日金师傅被你打了,你扭头就走,金师傅却连医馆都顾不上去,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把今日的席面给做出来。”

    姚厨子满腹愤懑又升上来:“东家,您这话说得可就真叫我伤心了,我在来福酒楼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岔子,就因为今日这头一回,你就觉着只有那姓金的是全心全意为酒楼好,我这十多年就是白干了?”

    徐掌柜道:“来福古董羹一开起来,是碍了谁的眼,我想你也清楚。姜记掌柜听闻是西州大营李厨子的徒弟,你跟李厨子又是穿一条裤子的。上次你们在韩府办席就见过了,今日你前脚离开酒楼,后脚就跟姜记掌柜在铁匠铺子碰了面,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姚厨子怒道:“整个西州城就冯铁匠打铁的手艺最好,我那把刀被姓金的毁成了那般模样……”

    徐掌柜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别老拿你那把菜刀说事了,你要多少把,我找人重新给你打多少把,能赔你那把菜刀了么?你是我这酒楼里的老人,下边的人都拿你当半个掌柜,但是……老姚,我才是这酒楼的东家。”

    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注定要比旁人多好几个心眼,今日姚厨子扔下席面不管,又正好在铁匠铺子跟姜言意见面,实在是太巧合了些。

    平日里姚厨子仗着自己资历老,对酒楼的管理也时常指手画脚,徐掌柜心中对他早有不满。

    徐掌柜那句话一说出来,姚厨子好久都没做声,好一会儿后才道:“所以东家您今日把我叫过来,不是怪我没做完今日的席面,而是觉得我跟姜掌柜有什么勾结?这些年酒楼里的跑堂小二偷奸耍滑,我看到了便训斥两句,您嫌我管得宽了?”

    如果说之前姚厨子还对他心怀愧疚,眼下就只剩下失望了,他苦笑一声道:“今日在铁匠铺子,姜掌柜听说我祖传的菜刀被人砍大骨砍毁了,倒是为我不平,想邀我去她店里做事。”

    徐掌柜一听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姚厨子接着道:“但我念着在来福酒楼做了十五年的情分,回绝了!我这一回来东家你就知道我见了何人,想来东家是一早就不放心我了,派人跟着我的罢。”

    徐掌柜想从姚厨子口中套话,只道:“并非如此,只是有人恰巧看到了。你既说没应姜记东家,我且问你,她在铁匠那里打的那些铁皮盒子是拿去作甚的?”

    姚厨子那时候全程心疼自己的刀,哪里记得问姜言意打的是什么东西,他摇了摇头,失望至极道:“我没问姜掌柜,也不知那是拿去做什么的。”

    徐掌柜的神情明显不信。

    姚厨子却也没有再多言的意思,他取下腰间一大串钥匙,放到徐掌柜桌上:“这是库房的钥匙,东家,您当年对我有知遇之恩,但后来不管酒楼到多艰难的境地,我都没生出过离开的心思,在酒楼干了足足十五年,也算是还清了您那份知遇之恩。”

    徐掌柜虽然早有培育新人取代姚厨子的意思,但眼下他这举动,却还是让他慌了,喝道:“老姚,你这是做什么?”

    没了姚厨子,他这酒楼办席的业务,一时半会儿找谁接手去?

    但姚厨子离开时头也没回:“我不干了,东家您聘请高明吧。”

    徐掌柜气得拍桌:“还说跟那姜记的黄毛丫头没勾结,你们这分明就是串通好了的!”

    ***

    姚厨子离开来福酒楼的时,姜言意尚且不知。她现在还为老秀才的闭门羹忧愁,以至于第二天去给封朔送药膳时,整个人都有些颓。

    封朔问她缘由,得知是昨日去请老秀才说书碰壁的事,思索片刻后道:“你何不遣人去看看他近日在做些什么?”

    姜言意被封朔这么一点,倒有点醍醐灌顶了。

    老秀才要是真心再也不愿说书,那么日子肯定就还跟从前一样过,她也就没烦恼的必要了,直接锁定下一个目标。但他若是有那么一点动摇,可能就会看看话本,练一练自己说书的本事,这就表示还有劝说余地。

    姜言意回去后让邴绍又去老秀才那里瞧瞧,邴绍一直到下午才回来,险些错过晚饭。

    姜言意问:“如何?”

    邴绍道:“那老秀才闭起门来在院子里给一群孩童说书,本事的确是过硬。”

    他顶着冷风都蹲在人家门外偷听了一下午都没舍得走,故事从老秀才嘴里说出来,实在是精彩得很。

    姜言意一听,这不有戏!便让邴绍每天都带点糕饼烧酒之类的去请一遍老秀才。

    但邴绍是个闷嘴葫芦,好听话他又不会说,每次都在冷风中隔着院门听老秀才说书,虽然冷了点,可故事被老秀才讲得引人入胜,他觉着还怪享受的。

    等老秀才讲完了,他才把糕饼烧酒放到老秀才门口离去。

    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邴绍这个忠实听众终于打动了老秀才。

    这天他再次拎着烧酒兴致勃勃蹲人家门口准备偷听时,老秀才就直接开了门。

    邴绍以为他是要赶人,十分上道地放下烧酒就准备自觉离去,老秀才却叫住他说:“走吧,带我去见你们东家。”

    邴绍这才注意到,老秀才今日换了一身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净的衣裳,瞧着像是他见客才穿的。

    邴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张面瘫脸,老秀才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鄙夷或是同情的情绪,那藏在满身补丁后的自尊得以保存,干瘦的背脊又挺直了几分。

    *

    对于老秀才愿意出山,姜言意是十分惊喜的,跟老秀才谈妥坐堂的事宜后,便谈到要说的“书”上。

    作为东家,是有权决定他们说书人说什么故事的。

    不管什么时代,人们对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兴趣的重要多些,姜言意便把《红楼梦》前几回的故事口述与老秀才,老秀才要了纸笔,且听且写,等姜言意说完,他已经记了个大概。

    “东家这故事好,小老儿后来虽不说评书了,但西州城里说什么故事,还是清楚的,从未听人讲过东家说的这故事。”老秀才啧啧称奇。

    姜言意道:“这故事是一位姓曹的老先生所著,我虽拜读了他的书,但认知尚浅薄,描述不出他老人家字句间的深意一二。”

    老秀才忙问:“不知是何书,有机会当拜读一番才是。”

    姜言意只摇头:“如今已寻不到他老人家的书了。”

    老秀才自动理解成了是前朝人所著,后来又被朝堂列为禁书烧毁了,便也只跟着惋惜。

    他道:“东家且听我把故事说上一回,看有无记漏的地方。”

    姜言意点头。

    老秀才一拍醒木,整个人瞬间就进入了状态,哪怕姜言意从前已经在电视上看过无数次,但还是被老秀才所讲的内容吸引。

    他口才了得,情绪调动也到位,听下来只觉酣畅淋漓。

    就冲着这项本事,姜言意给他开的工钱很足,但老秀才只肯要一半。

    他道“亡母一去,小老儿这辈子原本没打算再说书,但蹉跎到这把年纪,也只剩下这三寸烂舌好使了。当年亡母下葬,都是周边近邻帮衬着才办完了丧事。小老儿哪天若是脚一蹬去了,怕是还得麻烦他们,如今只想着挣几个棺材钱,将来莫给邻居们添扰才是。人老了,评书说得没以前好,东家是个心善之人,我念着东家的好,这一半钱便够了。”

    老秀才性子也拧,姜言意劝不动,便让隔壁成衣铺子的陈娘子做了三身衣裳,给老秀才说书时穿。

    ***

    姜言意的店恢复营业前一天,西州府衙给出了判决,之前姜言意店门口死猫一事,还有坊间关于她店里吃食不干净、碰瓷三兄弟,都是胡家搞的鬼。

    告示在府衙前的公布栏上贴了整整一天,不仅把所有污名洗刷干净了,还免费给姜言意的火锅店宣传了一波。

    但来福古董羹为了打压姜言意的店,也是下了大手笔的。

    姜言意去马屠户那里卖羊肉的时候,马屠户说羊全被来福酒楼买走了。

    没有羊肉,明日的汤锅还怎么卖?

    姜言意忙让杨岫邴绍二人去城内其他肉铺,得到的答案都是被来福酒楼买走了。

    羊肉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各大肉铺也是根据市场需求量来囤肉的,所以羊肉基本上都囤得少。来福酒楼如今是西州最大的古董羹店,富贵人家图对方店里的御厨招牌,也不买羊肉回自己府上让厨子做了。所以来福酒楼倒是有能力在两天内把这些羊肉都卖出去。

    姜言意心中记下这口气,让杨岫邴绍二人出城跑一趟,最后终于从城外一户农人手里才买了两只羊回来。

    本以为来福酒楼买光城内羊肉这操作已经够骚了,岂料开业这天来福古董羹才更加豪横地上演了一出什么叫财大气粗、只要能搞死你不计代价——他们家今日的锅子直接半价售卖。

    姜言意店恢复营业后,便是有忠实顾客想来姜言意店里吃,也被对方这波操作给吸引过去了。以至于姜言意的店到了中午,还门可罗雀,跟来福古董羹门前的热闹比起来,实在是冷清得可怜。

    恶心人谁还不会。

    姜言意直接让杨岫去来福古董羹点了个锅子,然后点了整整四头羊的羊肉,说是打包拿走。

    店小二招架不住,赶紧把来福酒楼东家给叫出来。

    杨岫长相凶悍,一身匪气,何况人家也没说不给银子,是来福古董羹自己放出的话,不管吃多少,一律半价。

    但他点了四头羊的羊肉,却只付两头羊的钱,数量少的时候减半不觉着肉疼,数量一多心底就难受了!来福酒楼的东家看出杨岫明显是想找茬,试图让酒楼的打手“劝劝”杨岫,只是最后全被“劝”地上去了。

    杨岫嘴皮子利索,把人放倒后反倒卖起惨来,大声嚷嚷道:“你来福酒楼怎地出尔反尔?你自己说的半价卖,为何我买四头羊,你就不肯卖?”

    虽然一下子买这么多羊肉,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但原本闻风而来的食客们,却因为杨岫这一嚷嚷就有些犹豫了,就连店里正吃着的食客都变了脸,问徐掌柜一句:“你们店里的锅子究竟是不是半价啊?”

    徐掌柜急得焦头烂额,只得先安抚那些食客:“是半价,是半价,一律半价。”

    杨岫赶紧道:“我要的羊肉为何不卖?”

    徐掌柜圆滑道:“在店里吃才半价。”

    杨岫一脸凶相:“哟,你这还临时加条件呢?大伙儿评评理,他自己说的今日店里的锅子半价售卖,如今又说只在店里吃才半价,一会儿是不是还得说必须得午时在店里吃才能算半价啊?”

    杨岫这一顿嘴炮,正好说中了不少观望中的食客所担心的,已经有不少人摇头离开,还有原本想来定个锅子的人家,一听说打包买不是半价,再瞧见来福古董羹这边又要等这般久,就直接往姜言意店里去。

    徐掌柜今日大出血就是为了把姜言意的店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见眼下这情况,怕杨岫继续胡搅蛮缠,赶走了他店里的食客,只得忍痛把四头羊用两头羊的价钱卖给了他。

    杨岫还理所当然地找他们借了板车拉羊肉,又要了来福古董羹两名跑堂的帮忙送过去。

    等徐掌柜瞧见杨岫是把羊肉拉到姜言意店里时,气得脸都绿了,冲动之下跑到姜言意店铺前想骂一通。

    然而不等他说话,姜言意就笑意盈盈开口了:“哎呀,今日可得多谢徐掌柜您,我昨日去各家肉铺,都说店里的羊肉被您全买走了,谁知道您买肉竟是为了在今日行这等善事。小店用两头羊的钱买了您四头羊,还真是怪不好意思。”

    徐掌柜活这么大岁数,可算是体会了一把何为字字诛心!

    姜言意这事做得确实不太厚道,可从大宣律法上看,也寻不出到错处。

    就跟他明目张胆照搬人家店里的陈设一样。

    徐掌柜深知当街理论自己也捞不着什么好,反倒是平白叫围观的人看笑话,只得灰头土脸离去。

    但有了杨岫这一出,再去来福古董羹店里吃饭的人也有样学样,开口就要半头或整头羊的人不在少数。

    让姜言意啼笑皆非的约莫就是何杏娘了,何杏娘先前不知自家的分红不包括来福古董羹店,如今瞧见姜言意用买两头羊的银子买了四头羊回来,把店门一关,也屁颠屁颠跑去狮子大开口要买两头羊。

    毕竟买回来吃不完做成熏羊肉,过年时宴请宾客,桌上摆盘羊肉也倍有面子么!

    这样的便宜傻子才不占。

    来福古董羹可算是自食恶果了一次,这么多人买羊肉,他们囤的那点羊肉根本不够看。后面不得已宣布今日不半价售卖了,没薅到这羊毛的人不禁怨声一片。

    就连原本在店里吃锅子的食客心中都不舒坦起来,虽然也不是拿不起吃锅子的这几个钱,但你原先说半价,等人吃完又又不半价了,逗猴儿呢?

    再者,那些狮子大开口的不实行半价也就算了,但一部分食客本就只吃了个正常分量,人家也就是冲着半价优惠来的,你突然取消优惠,那可得好好扳扯扳扯了。

    *

    没了来福古董羹这边的恶意消费碾压,姜言意那边进行得就顺利多了。

    来福古董羹什么都学她,店门口放了个烤架烤炙肉。

    但姜言意不仅放了个烤肉架烤肉,还把一个做好的干锅也摆在了门口,素菜铺在锅底下,肉类铺在上层,一眼望去全是肉,视觉冲击力巨大,麻辣香味也顺着北风飘出老远。

    锅底下还有小炉子温着,吃多久都不会冷。

    路过的人还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锅子,只要兜里有钱,十有八九都有进店尝鲜的心思。

    一有客人点干锅,姜言意就只能钻进后厨去忙,门给杨岫招呼着。

    食客们进店后发现店铺里面设了长案,案板上摆着醒木,还有几分好奇,心说这巴掌大的小店竟也请来了说评书的。

    待店里客人坐满了大半,老秀才一抚醒木,一开嗓,店内就不自觉静了下来,老秀才嗓音很有穿透力,到后面店门外都围了不少听书的人。

    也亏得老秀才这一说书,食客们心思全放在听故事上了,吃得慢,桌子没能腾出来,姜言意也就不用一直埋头在后厨炒干锅。

    她揉着发酸的颈背去前边店里一瞧,发现食客们吃东西的动静都很小,生怕把老秀才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姜言意心满意足搬了个小马扎坐角落里,准备跟着休息一会儿,这一转眼却发现封朔不知何时到了店里来。他似乎更钟爱汤锅一些,铜锅鼎沸,桌上摆了一盘切好的羊肉片。

    大庭广众之下,姜言意也不敢明目张胆过去,就用眼神询问他怎么来店里了。

    封朔也给了姜言意一个眼神眼神,但是姜言意跟他对视了半晌,还是没看懂他想表达的意思,纠结得两条眉毛直打架。后面店里客人一多,姜言意又钻进厨房忙去了。

    羊肉汤锅跟干锅相比的好处约莫就是不管吃多久,都能一直吃下去。

    姜言意发现封朔从中午坐在那里,一直到傍晚都没走,别说杨岫和邴绍,就连秋葵都偷偷摸摸看了封朔好几次,疑惑他怎么还没吃饱。

    干锅的受欢迎程度远超姜言意想象,要求打包拿回府的人也多。

    她除了中午那会儿偷个闲,其余时间就全在厨房了,锅铲挥到后面,酸得两只手都没甚力气,收账全靠杨岫邴绍二人帮着。

    经历了这一天,姜言意累得腰酸背痛,愈发觉得一定要找个厨子专负责做干锅。

    可喜可贺的是,恢复营业后的第一天,生意依然火爆,店里新推出的干锅大卖,老秀才说的《红楼梦》也被食客们四处转述,噱头全搞起来了,姜言意很满意。

    ***

    封朔在店里坐了一下午,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但姜言意后面忙起来也没顾得上他,因此晚间用过饭后,姜言意又往封府跑了一趟。

    她如今进出他的房间的已经很随意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今日怎来店里坐了一下午?”

    封朔坐在圈椅上,周身气息本有些阴郁,听到姜言意的声音,那股郁气才散了个干净。

    他精致的眉眼轻抬,肩头搭着织锦羽缎大氅,捻金银丝线的墨色长袍上金银绣纹闪着幽光,有种清月笼烟的出尘感,看了姜言意许久,才说一句:“想看看你。”

    姜言意心头莫名跳了一下。

    她强压下心中的羞意,嘀咕道:“我们不是天天见面么。”

    屋子里已经有些暗了,封朔的神色在四合的暮色中变得不那么明晰,姜言意不太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她往他那边走去,问:“火折子在哪里?怎么不点灯?”

    她在桌上翻找火折子的时候,封朔就偏过头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神情专注又有些偏执,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全都卡在喉咙里。

    在姜言意找到火折子准备点燃蜡烛的刹那,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许是这些日子药膳药浴的缘故,封朔手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沁凉,但姜言意还是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他:“怎么了?”

    封朔说:“你今晚能留下来吗?”

    姜言意吓得头发根都险些竖起来,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她手上一抖,险些没拿出火折子,还好封朔及时接住了。

    蜡烛被点燃的刹那,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

    也是这时,姜言意才看清封朔额角有一道擦伤,像是被什么碎片迸裂时割到的。哪怕他用了碎发遮挡,但还是很明显,血迹也是新的。

    封朔显然并未在意自己额角的伤,只有些失神道:“生辰的最后几个时辰,想跟你一起过。”

    姜言意愣在原地。

    今天……是他生辰?!